到李家村后,何军师出了个馊主意——他说派去的那些人到底只是普通护卫,容易走漏风声,最关键的部分还是得自己人来做才行。
正好此时他得知了左渊对莓果过敏一事,便提议让左渊吃下野草莓,假装被蚊虫叮咬过敏,借此从队伍里脱身,去行隐秘之事。
预想得很美好,发些红点、做做样子就成,谁知道量没控制好,左渊直接起了一身红疹,差点当场毁容。
左渊白日里心情恶劣便是为了这事。
好在他臭着脸浑身冒冷气的模样恰好符合此时的心境,歪打正着地取信了王道长。考虑到他是公侯之子,不是一般护卫,王道长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让他离开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去了别家住宿。
而此刻,经过数天的跟踪和观察,他们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这妖道的目标,似乎是傅老身前的某件东西,并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。
那么现在问题来了,连这妖道都没能找到的东西,他们何从探知这东西的踪迹?
何军师献上一计。
他收买了两个村人,让他们在王道长经过时状若“不经意”地提起,有次夜里路过傅家老屋,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坑里,外表看起来与其他道路无疑,内里却是中空的。当时以为是撞鬼,慌慌忙忙离开了,之后再去找却没找到了。
那村人开玩笑道:“傅老他老人家临死前,不会在附近埋了箱金子吧?”
果不其然,今晚,王道长就趁夜色带了人外出。
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。
——在潜伏在傅家老屋附近的人回来禀告,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王道长出现前,他们都是这么觉得的。
何军师不可置信:“除了去傅家老屋,他还能去哪儿?还是说,他已经察觉了我们的计划?”
左渊和伏力没吭声。
身体支撑不住、早已陷入半昏半醒状态的徐少征却忽然睁开眼。
“我们忘了一件事。”
伏力扶他坐起来,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,语气断断续续。
“埋在土里的箱子,不一定是金子。”
——还可能,是棺材。
左渊脸色大变,起身就要往外走。
何军师拦住他,说稍安勿躁。
“大周律法中对掘墓一事惩治得极为严厉,哪怕他是上师,此事透露出去也会折损人心。这件事他既然选择深夜去做,便说明他不想让人知晓,我们现在过去,只会彻底和他撕破脸,不如留在这,守株待兔。”
何况,他还有句话没说。
不管王道长去了哪儿,又做了什么,只要安排得当,这都是他们的机会。
再不济,也是一个把柄。
把柄只有成了那才叫把柄,掘墓未遂,那算什么把柄?
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,似乎所有人都在权衡这其中的得失。
左渊牙关紧咬,指骨握得咯咯响。
恍惚间,白日里那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小姑娘又出现在眼前,丢下一句“这个可以消红疹”,便毫不留恋转身离开。
可翻开那张纸,上边却写满了零碎又细致的注意事项。
他忽而拿剑,起身大步向外走。
身后,正低低咳嗽的徐少征开口叫住了他。
他没回头,却停下了脚步。
徐少征又咳了起来。
他身体破落得仿佛一个千疮百孔的残暮老人,可语气却温和又坚定。
“一起。”
徐少征同意,身为他侍从的伏力又百分百支持他的决定,三比一,何军师犟不过,只好一同过去。
一路赶至山下,已过了丑时。
眼看着徐少征身体越发不好,左渊和李军师便提议他和伏力留下,他二人带着护卫上去。
徐少征拒绝了。
“此事与我也有关,无论如何,我得亲自去坟前赔罪。”
三人拗不过他,只好同意,由左渊先行,力气最大的伏力背着徐少征,并何军师和一行护卫在后。
左渊心里着急,一路疾行,很快靠近了树林。眼看着就要进入林中,他却突然停下脚步。
练武之人耳聪目明,五感绝佳,他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这附近,太安静了。
风过叶梢,簌簌作响,除此之外再无动静,安静得近乎诡异。
在看见倒了一地的护卫后,他的神色就更加凝重了。
就在这时,他听到了林深处传来的那声凄厉的惨叫。
“啊——”
是王道长的声音!
左渊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王道长身手并不差,又有一身神鬼莫测的仙人手段,在这之前,他们谁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独自一人拿下他。可眼下,居然发出了这么凄厉的叫声。
莫非是遇见了什么吃人的野兽?
可他想到树林外那被同一色手法击晕的护卫,又觉得真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