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家管事本想掏出怀中的银两,但想起此人名声,终究是压下了念头,转而含笑说道:“您是落越郡有名的铁面无私,正因为有您出马,百姓才会相信我孙家没有买通证人,百姓才会信服衙门的判决,想来您也不愿看到衙门判决被百姓质疑的。”
但尽管如此,他也不至于诬陷苏庭。
那人貌若中年,满面堆笑,正是孙家的管事,他早知袁珪心性,此人早年已跟随过朝廷大员,但正是因为如此不通情理,不知巴结,不明时势,才没有得到升迁机会,这些年来,反而只混了个捕头的职位。
莫非真是孙家的障眼法?
眼下只能寄望于那契约上面的名字,不是苏庭亲自落笔。
孙家管事忙是陪笑道:“若真是如此,自然是理所应当,可是前些时日,苏家小子缺钱,跟我们表少爷借了钱,后来还不起了,便重新签了一份契约,彻底把店铺卖给了孙家。可那小子,却已不认此事,还想重新接手店铺……”
“契约?”
孙家管事低声道:“苏家店铺当年卖给了我们孙家,但有年限,如今期限已是到了,苏家那小子,想要重新接手店铺。”
这般想着,这管事愈发卖力,说道:“袁大人,难道您亲眼所见的事情,还要故作不知么?我们孙家虽然家大业大,这富贵之家难免受贫穷人家嫉恨,百姓多有仇富之心,但您总不至于如此罢?”
苏庭的声音,充满了笑意,似乎带着几分嘲讽。
但袁珪却不见喜色,只是皱眉道:“有话快说。”
师爷听了,不禁又苦笑,道:“这样一来,孙家不服,多半是要用这契约,告上衙门,到时您可是要背上官司的。”
他作为官家中人,担任捕头职责,向来公正,绝不会无中生有。
“至少于法,还是不冲突的嘛。”
对于苏庭,袁珪本无恶感,但自从发觉苏庭是修行人,让方庆对他刮目相看后,袁珪便对苏庭有所不喜。
“或者假我笔迹?”
尤其是此事,能够打压苏庭一番,也算他心中想要见到的场面。
苏家。
苏庭笑道:“官司?苏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,他孙家要是不怕,那便来嘛。”
孙家管事笑颜开,忙是说道:“此事绝无问题,我这就让人送来契约,让您过目。”
在袁珪看来,这多半是早已有人盯着他家,等着他回来。
袁珪沉默了下,问道:“契约在哪儿?”
苏庭悠悠说道:“那便让孙家拿出契约,来辨明真伪,但在此之前,我的契约,绝对属实,无须质疑,我便要先接手店铺回来……若到时候孙家不服,便再用那一纸杜撰出来的契约,从我手中再把店铺拿过去吧。”
这大人二字,对于捕头而言,也是敬重得无以复加的称呼了。
只是看眼前的状况,这苏家少年是不愿承认,有些耍无赖的嫌疑了。
“大约是有人冒我之名罢?”
他开口便是一声袁大人。
袁珪斜了他一眼,道:“期限到了,接手店铺,理所应当,这又怎么了?”
对于王家公子,他也无好感。
“或者根本便是杜撰的?”
袁珪目光一凝,带了几分厌恶,冷声道:“认得。”
袁珪语气生冷,只是请对方落座,却也不曾奉上一杯热茶,便是连客套二字也都省了。
“也罢。”
师爷低声道:“可孙家那边是有契约。”
孙家管事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,见他厌烦,当即便把废话咽下,忙是说道:“袁大人可认得苏家的苏庭?”
……
他刚从衙门回来,捕头的衣服还未换下,便听闻有人来访。
孙家管事笑着说道:“正是要打官司的,虽说凭一纸契约,已经足够,但苏家小子如此抵赖,若他说这契约是动强逼迫,欺骗隐瞒得来的,我们也不好辩解。但听闻当日,您也在对面,亲眼所见,所以还请袁大人到时候,作个人证。”
袁珪说道:“我是看见了苏庭签了字,但没见过那契约,还须过目,才能认定。”
袁珪沉吟了下,眉头皱成一团,道:“此人不讲信用,不尊律法,那你孙家不去衙门告他,来寻我作甚么?我一个捕头,只是听命办事,捉拿案犯,又不是管这官司的,你找上我家,是找错人了罢?”
孙家管事乃是个人精,直接便忽略了袁珪的语气,显得十分热络,近前笑道:“袁大人日理万机,护卫整个落越郡,如同守护之神,真是辛苦了,我们这些……”
何止是不容易?
“仍是不妥。”
孙家管事暗道有戏,此人向来冷漠,不近人情,不受贿赂,偏偏顾虑官家颜面,只要从这点入手,怕是不难,到时候,家主用来贿赂他的银两,还能到自家怀里。
“契约?”
“我是捕头,官家中人,证实此事,于理不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