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皇子和范闲对视着,二皇子有些阴冷的面容看着范闲,而范闲继续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,他的目光在二皇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,这才转头看向了面前的铁锅,也没有再问其他人,自己则是捞了一碗继续吃了起来。
范闲挑起了一筷子粉丝,放到了碗里,沉默不语。
再次是长时间的沉默,这一次换成了二皇子占据了上风,他没来由的一句狠话让范闲直接懒得搭理他。皇帝陛下的儿子不缺威武霸气的风度这一点范闲是知道的,但是如此境地之下还能继续没脑子的狂妄,范闲是没有想到的,不过想来范闲也明白,二皇子凭持的是什么。
他倒不是赌,他是真的知道,范闲不敢杀他,因为他的心里也明白,上杉虎现在对于二人来说,都是死人一个了,无论是谁只要是轻轻的动一动手,上杉虎就肯定一命呜呼,所以范闲出现在这里,并不是为了救上杉虎,而是为了救二皇子。
这一次二皇子真的没有猜错,不过范闲不杀他,并不是想要去赌什么,而是真的不想杀他,至少不是现在让他死,这件事情范闲斟酌过很久的时间,他当然也明白,自己可以在这里杀了二皇子,也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去蒙骗当今的圣上,可是那样的话,他的后路就断了。
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范闲杀两个他最亲的亲人,而且是皇室。
所以这一道题的答案,不是将二皇子杀了,范闲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,直到见到了此时的二皇子之后,他才明白了庆国的皇帝陛下给他出的这道题解法到底是什么,二皇子不能死在人的手上,必须死在制度的手上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帝陛下设下这么大一个局,为的就是让范闲以一个低姿态甚至是囚犯的身份进入西胡,而他的皇子,罪不死钦差,祸不遗京外,要死也得死在京都城里面,要问罪,也得他皇帝陛下去问罪,你范闲还不够资格。
这也是范闲唯一不懂的地方,若真的是不让自己动二皇子,那么他为什么要将那金盔金甲给了自己?不过要想清楚这些事情,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,范闲差不多知道了前面的事情之后,便直接来到了枫树林之中,他想要解决面前的这些事情。
“我可以带你出去,但是我也可以让你永远的留下来。”范闲看着二皇子,轻飘飘地说道,“我可以做一个听皇帝话的臣子,当然也可以愚昧无知一次。”
二皇子知道,这是赤裸裸的威胁,他看着范闲,目光窜动,再次歪头看向了上杉虎。
“别想了。”范闲再次地下了头开始吃碗里面的东西,“你勾结上杉虎这件事情,是北齐小皇帝早就知道的事情了,所以你再隐瞒什么也都没有用了,这也是你一手送大将军上路的原因之一。”
此话一出,二皇子和上杉虎同时震惊得看着范闲,二人的表情,也随之凝固了起来。
“若是没有你和上杉虎这一次交易,或许皇帝会给他一个闲置,甚至是告老还乡的机会,但是这一次不会了。”范闲说道,“当北齐的小皇帝决定让太后去死的那一刻,上杉虎已经成为了最好的陪葬品,也成为了北齐和庆国,对于这场隆重丧事最大的慰藉。无论真相是什么,从此以后的上杉虎,都会背负着滔天的罪名,遗臭万年。”
上杉虎彻彻底底地傻了,他死死得盯着范闲,又诡异的看了一眼二皇子,“你们……勾结起来害我!”
范闲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,彻底触动了。
何为忠肝义胆?就是皇帝已经将屎盆子扣在你头上的时候,你还在想着是旁人的陷害,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君王,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背后的国家,即便他已经视你为眼中钉,肉中刺。
二皇子没有说话,他低着头,而范闲则是坐在一旁,摇了摇头,叹息道,“最不能看不起的,就是一个国家的信息机构,大将军犯了糊涂,大糊涂。”
“你认为北齐上京城,没有了沈重,锦衣卫就没了吗?”范闲问道。
上杉虎听了这句话,似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他认真的看着范闲,脏兮兮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英气,他问道,“你是说同知?”
“我说的是谁,你自然会知道,但是告诉你真相的人,不是我。”范闲说道,“你终究不是一个小人物,我作为旁国的人,只要尽好对待自己皇子殿下的职责便好了,你是大将军,你的结果应该由北齐的人来决定,而不是我。”
上杉虎看着范闲,没有说话。
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这个害死自己兄弟的人,这个害死自己义父的人,终究还是亲手将自己送到了人生最后的一步,可是真真正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,他似乎已经无怨无悔了,他看着范闲,忽然问道,“我错在哪里?”
范闲没有回答他,而是平静地对上杉虎说道,“东行一百步,你会有答案的。”
上杉虎一怔,这才向东边看去,此时能够看到,一行银色的鱼尾服出现在了角落之中,这是北齐锦衣卫的衣服,是北齐锦衣卫的人,他忽然笑了笑,叹息了一声,“酒能送我一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