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会知道的。”
范闲咧嘴一笑,笑容中带着几分寒意。
“哒哒哒……”
有脚步声在甲板一侧响起,王启年来到了范闲身后:“大人,人带来了。”
闻言,范闲起身,看向王启年身后,那里站着两名仆役打扮的少年。
思叶、崇叶。
范闲此次南下,将这二人也带了出来。
“先前对你们有过承诺,现在可以兑现了。”
范闲说着,伸手指向货郎:“他便是君山会,货郎。”
崇叶早就看到了货郎,听到范闲这话再也忍不住了,三两下冲到货郎边上,死死盯着对方,双眼仿佛在喷着火。
“嘎吱、嘎吱……”
崇叶拳头握得爆响,咬牙切齿地道:“货郎,你还记得我吗?黄之涣!”
黄之涣?
甲板上,货郎抬头看着那张稚嫩却又充满怒火的脸,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,旋即又变成了无所谓。
自己在君山会这么多年,因自己而遭难的人多了,哪能记得那么清楚?
“庆历元年,起居郎黄尧离任赋闲,你想从他口中逼问出先帝驾崩当年的起居注内容,不惜在他面前挨个残杀了他一家一十八口男女老幼!”
“我便是他的独子,当初与邻居之子玩换衣游戏才逃过一劫,致使邻居之子因我惨死!”
崇叶一字一句说着,仿佛在释放一枚枚裹挟着怒火的炮弹:“可惜啊可惜,我父亲忠君爱国,你们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,恼羞成怒之下烧了我家。”
“而现在,我来报仇了!”
说到最后一句话,崇叶袖中滑出一截骨刀,在日光下闪着幽光。
甲板上,货郎的目光却一直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讥讽。
我都已经要死了,还怕你报仇?
“咚!”
骨刀带着劲风刺下,将货郎耳边的甲板钉了个洞。
“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?”
“那可是我全家一十八口的性命!”
“你的羞愧呢?你的悔恨呢?”
崇叶趴在边上,死死盯着货郎的脸,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江上。
他双眼通红,一滴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在甲板上,落在货郎的脸上、脖颈上。
然而,货郎目光始终平静,唯有在崇叶的唾沫溅过来的时候,眨了眨眼睛。
崇叶似乎从没设想过,自己的报仇会是这个样子。
仇人躺在甲板上不能动弹、不能说话,对做下的罪恶既不悔恨,也不否认,仿佛曾经踩死了一窝蚂蚁一般。
“啊啊啊啊……咳咳……”
崇叶带着茫然起身,迎着大江嘶吼,吼得撕心裂肺,吼得寒风灌进胸腔,让他咳嗽不止,咳得眼泪如潮水。
良久,他才冷静下来,扶着船舷无力地喘着气。
范闲沉默了片刻,上前低声道:“我有药物能让他回光返照,在一时三刻间变得能动能说话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崇叶平复了喘气声,安静下来。
他看了看手中的骨刀,而后又看向货郎。
“爹!”
“娘!”
崇叶嘶吼一声,扑向货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