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开国初天下初定,有一桩已经在庆历元年废止的律法——凡庆国子民,片板不准下海!”
“敢问二位,这则律法由谁提及,登上庆律中间又经历了哪些波折,中间可曾有过修改,至庆历元年废止时成了什么样,又是谁因何提出废止?”
祖元长的问话当中,极尽详实,将方方面面都涵盖了进去,却是怕刑部再指责他含糊不清。
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此次就由尔等先请!”
祖元长的话音刚落,颜行书便拂袖来了一句,腰背复而挺直,俨然重新恢复了自信。
范闲也不客气,招了招手:“佳林,去吧。”
“学生遵命。”
成佳林重新站了出来,朝范闲行礼,而后来到颜行书面前施礼:“颜大人。”
颜行书侧过身去,冷着脸道:“互为敌手,休要惺惺作态!”
这一幕,与第一场比试时相似到了极点。
成佳林还是一副温润中带着锋芒的样子,朝着颜行书笑了笑,朗声开口:“片板不准下海,乃是圣祖开国五年八月,由时任佥都御史梁几道提出。”
“当是时,庆国国境方定,境内前朝流寇失去了生存的空间,纷纷下海成为沿海船匪,破坏朝廷漕运,勾结沿海商户走私境内货物到北海,由于圣祖需防着北魏与西胡作乱,暂时没有余力对付海匪,梁几道便搬出这条建言,用以断绝海匪的生存资料。”
“建言提出之初,丞相王陵以沿海民众以渔业为生,会失去生计而提出反对,侍中大夫张仓、江南路总督陶青等十四名朝廷大员联名附和王陵。”
成佳林说着,顿了顿声音稍作歇息。
而后,他又继续道:“圣祖开国八年四月,工部尚书申屠嘉上奏江南一地改稻为桑、改渔为工进展迅速,沿海百姓不虞有失去生计之苦,再度提出片板不准下海,圣祖应允。”
“而后,朝廷百官议论半年,最终在开国八年十月,将这条规定写在了庆律上。”
“之后的数十年时间,这条律法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,直到庆历元年由前任刑部尚书罪臣韩志维提出废止,废止的原因是泉州水师壮大,先帝时海匪已平。”
语毕,成佳林看向颜行书。
却见颜行书沉着老脸,掷地有声道:“错!”
成佳林一怔,不解地看着颜行书。
“这条律法,在先帝景平四年,由丞相田千秋推动,从片板不得入海改为了除渔民打渔外,其余船只不得私自入海。”
“景平五年,田千秋回乡丁忧,新任丞相许延寿以祖宗之法不得改,将此律法改回片板不得入海。”
颜行书说着,冷笑一声:“当时,本官正巧在京都准备春闱,士林间对此事议论纷纷,本官恰好有所耳闻。”
听到这话,成佳林又是一怔,旋即脸上露出一丝挫败。
先帝景平四年的事情,他的确不知道,就算他通读律法案卷,但也没办法把每一个小细节都兼顾到,而颜行书是此案的亲历者,既然说得言辞凿凿,那这一场,是他败了!
“哈哈哈……部堂大人不愧是当世刑名第一人!”
“景平年间的一件小事,部堂大人竟然还铭记于心,这份心才是做刑名该有的样子!”
“没错,不像某些年轻人,死记硬背了几本刑狱书籍,就敢班门弄斧。”
……
边上的刑部官员看到场间情景,很快猜到了形势优劣,开始吹捧起颜行书来。
当然,其中少不了对成佳林的讥诮。
场中,颜行书倨傲地瞥了一眼成佳林,而后望向祖元长:“祖大人,宣布结果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