恒通客栈二楼的客房内,案桌上香炉中烟雾如松,衬托得整个室内清雅别致。
与祝闻是住柴房的待遇不同,赵先生刚被带回来,便被范闲押在了这间客房内。
“吱呀——”
房门打开,范闲带着言冰云走了进来。
海棠朵朵原本也是要来的,不过言冰云坚持外臣不宜插手庆国内政,拒绝了海棠朵朵。
二人在赵先生对面坐定,赵先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范闲认真看了他半晌,这才开口道:“东乡的地主刘沉岩、京都的文士宁不平、与陶半瞎做交易的读书人、申府的谋士赵先生,阁下的身份还真是多到出人意料。”
赵先生一副恬淡的模样,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状态。
他轻轻抖了抖衣袖,端正地坐在范闲对面,笑道:“这些所谓的出人意料,终究都被小范大人料到了,不是吗?”
他似乎,对范闲能发现自己的伪装并不奇怪。
范闲眸子动了动,进入了正题:“刘沉岩,你既然摆出这样一副姿态,想必对我查到了些什么已经一清二楚,我也就不再赘述了,眼下我有四个疑问,请你解答。”
说着,范闲望向了刘沉岩的眼睛。
刘沉岩眉眼敛了敛,微笑道:“大人还是叫我赵先生吧,刘沉岩已经是个死人了。”
对于刘沉岩的请求,范闲未做理会。
他理了理思绪,缓缓开了口:“第一个疑问,你当初侥幸未死之后,为何一没有选择告官、二没有私下报仇,而是去了就近的京都扮做文士宁不平去混名声?”
“第二个疑问,为何在一年前,你又销声匿迹到了申府,化作了赵先生?”
“第三个疑问,让陶半瞎背的那两具尸体是哪来的,你又为何给陶半瞎钱,让他去背那两具尸体?”
“第四个疑问,今夜你卸下伪装,露出原本长相,要带申国尧去哪?”
范闲如同放连珠炮一般,一口气将四个疑问都抛了出来。
每说一个,他便伸出一根手指,直到最后,他将四根手指竖在了刘沉岩的面前。
刘沉岩目光中带着笑意,扫了范闲与言冰云一眼,缓缓闭上的眼睛。
他的回答很简单——拒不合作。
范闲蹙了蹙眉。
言冰云则是沉默着起身,并指如刀,准备用监察院的审讯手段让对方开口。
“没用的。”
范闲伸手,制止了言冰云:“他是从阎王手里逃回来的聪明人,我们的那些手段是没办法让他开口的。”
说着,范闲站起身,深深地看了闭目养神的刘沉岩一眼:“好好休息,我改日再来拜访。”
“大人慢走。”
赵先生颔首示意,并未睁眼。
范闲与言冰云离开了客房,来到后院当中。
海棠朵朵正提着个小巧的酒囊小酌,看到二人后,投来了询问的目光。
言冰云神情淡漠,没有回应。
范闲先是摇了摇头:“他没开口。”
紧接着,范闲又道:“不过我瞧出了一些端倪。”
海棠朵朵和言冰云的目光,一瞬间汇集到范闲身上。
范闲看了看二人,沉声道:“在与我交谈的过程当中,他其他时候的表现都很淡然,唯有在一个时候,眼底闪过了微不可查的情绪,有愧疚、有追忆,还有……自责。”
“也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,后来才故作高傲地闭上了眼睛。”
范闲的最后一句话,是对着言冰云说的。
言冰云目露思索,沉吟道:“那四个问题?”
“嗯。”
范闲点了点头。
他先是将审讯的过程告知了海棠朵朵,而后才道:“在我提起一年前,他销声匿迹改名赵先生潜入申府时,他的神色出现了变化。”
“一年前……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范闲说着,自言自语了一句,深思起来。
海棠朵朵与言冰云也皱眉思索起来。
片刻后,言冰云先开了口:“宁不平销声匿迹之前,他的身边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。”
他是当初负责宁不平也就是刘沉岩消失之事的监察院官员,对这件事了解得很清楚。
范闲听了,点点头道:“那就是太平县这边出什么事了,而且这件事一定能够将刘沉岩和申国尧联系起来。”
海棠朵朵蹙着眉,无意识地摇晃着手中的酒囊:“一年前,能将刘沉岩与申国尧联系起来的事……申栋之死?”
海棠朵朵神色一凛,看向范闲。
范闲眸子发亮,点头自语道:“申栋是当初参与杀刘沉岩的三个人之一,而且是申国尧的绝对心腹,他当初是死于非礼少女,可是……”
“能做申国尧心腹的人,就算是好美色到了极致,怎么会突然失心疯,拦路去非礼一个少女?”
随着抽丝剥茧的自言自语,范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