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境的秋,比之京都更加严酷些,草叶树枝,已经开始挂上寒霜。
橘黄色的阳光越上城头之时,范闲推开屋门,哈一口气,竟然看到了水汽结成的白雾。
言冰云站在院中,不知等了多久。
见到范闲出来,他沉声道:“定州的情报网络,比我们预料的更糟。”
范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,不以为意:“尤茂典被抓,刘单株逃遁,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了。”
言冰云顶着那张比秋霜还冷的脸,摇了摇头:“尤茂典排胡重汉,清除异己,整个定州的情报网络已经十去七八。”
“想要依靠这些人抓住刘单株,不现实。”
言冰云说的是实话,范闲心中清楚。
若非如此,在昨日送传旨队伍以及陈朔、尤茂典回京之时,他也不会将白马义从尽数拨给陈朔,甚至让高达带了虎卫随行。
念头至此,他拍了拍打哈欠的嘴,看向言冰云:“找刘单株的事,我来,你负责梳理定州情报势力。”
二人原本的配合,是言冰云在暗处动,范闲在明处静。
只是初来定州便遇上了尤茂典这等糟心事,范闲心中有些晦气,静极思动,想着多走走,舒缓舒缓心情。
当然,最主要的原因,便是在树林里见到的方钦若的尸体。
昨日送陈朔回京后,他请定州军帮忙埋葬了方钦若等人,在墓葬前,他已然心中立誓:刘单株这个人,他要亲手杀!
思及此处,范闲目光中的杀意浓烈了几分,将院中的寒冷都略微冲淡了。
言冰云沉默片刻,朝着范闲点了点头:“依你。”
范闲心思坚韧,定下的目标不会轻易更改,他便不会说出让范闲三思的话。
二人商定过后,言冰云告辞离去,范闲坐在院中吃着早点。
时间推移,城头的太阳一点点升高,气温也逐渐变得有些热。
巳时三刻,王启年走入院中:“大人,查到了。”
“那家胭脂铺和刘单株曾经住的小院,都是有人打了招呼,才这么轻易办下来的。”
王启年说着,将手中的情报递向范闲。疲累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。
昨日方钦若的葬礼过后,范闲便命令他带着随行的监察院官员,查找给刘单株开后门的人。
一晚上的抽丝剥茧,终于是让他找到了线索!
范闲接过情报扫了一眼,眉头微蹙:“定州州军都尉,常宁和?”
此人,可是定州州军的第三把交椅,战功彪炳,会是勾结西胡的人?
范闲收起情报,拍了拍王启年的肩:“辛苦了,去补个觉。”
目送王启年退下后,他带着叶仁,直奔定州都尉府。
常宁和到底有没有勾结西胡,开门见山地去问,永远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!
二人来到都尉府时,这里正举行着例行的小会,研究对西胡的作战策略。
范闲得到允许后,在一旁观看。
会上,常宁和挥斥方遒,许多见解极有针对性,显然是多年与西胡作战养出来的经验,让范闲心中的疑惑更甚。
午后,会议散去。
众将领向范闲拱手道别后,大堂当中只剩了范闲、常宁和、叶仁三人。
还不等范闲说什么,常宁和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,额头触地:“末将贪财不查收受贿赂,一时大意之下,竟然帮西胡贼子开设店铺、购置宅院,罪该万死!”
语毕,常宁和重重叩首,将头埋在地上,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。
这干脆直接的认罪,让范闲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常宁和:“范某到此后还未发一言,将军为何便知道我是来问罪的?”
闻言,常宁和抬起头来:“小范大人乃是监察院提司,无事自不会上门,常某左思右想,唯有去年为三千两银子,帮一个胡人购置产业的事触犯了庆律。”
“而昨日常某恰好路过,发现那家胭脂铺已经贴上了封条,自知那人必是西胡内贼,是故认罪。”
常宁和说话间,条理清晰,态度诚恳。
范闲的兴致更高了,挑眉问道:“那我问你,那人是西胡奸细的事情,你当初帮他之时,可曾知晓?”
常宁和摇了摇头:“不知,只以为他是从草原上逃回来的汉民。”
“常将军……当真不知?”
“当真不知!”
常宁和的回答,斩钉截铁。
范闲点了点头,起身朝门外走去:“收受贿赂的事情,自有定州将军处罚,既然常将军与西胡奸细无关,那范某便走了。”
常宁和站起身来,朝着范闲的背影深深作揖:“恭送小范大人。”
范闲抬了抬手,并未回头。
一路走出都尉府,范闲与叶仁来到对面的酒楼内,找了间靠窗、可以观察都尉府正门的包间。
二人用过午饭后,范闲对着叶仁道:“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