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臻家中的书信,牵涉到范建中饱私囊,范闲不该留。
但这书信也被言冰云等一干监察院官员看到,毁也毁不得。
范闲手拿书信站在原地,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。
言冰云站在范闲不远处,持剑而立,目光淡然,仿佛在等着范闲的决定。
其余监察院官员感受到了此处的氛围,轻手轻脚地搬运着抄家的成果,生怕触到了两位大人的霉头。
不多时,院中便只剩了范闲与言冰云两人。
二人不知站了多久,忽然有一阵凉风吹来,吹得范闲手中的书信哗哗作响。
“呼……”
这风仿佛同时吹醒了范闲一般,他长长地舒了口气,看向言冰云。
“书信由你保管,到了京都直接上呈陛下。”
说着,他将手中书信递向了言冰云。
言冰云握剑的手微微松了松,沉默着接过书信,没有说话。
“走吧。”
范闲像是卸下了什么负累,轻松地朝言冰云一笑,当先向着胡府外走去。
言冰云站在原地,定定地看了范闲的背影几秒,迈步跟了上去,一如往昔。
二人对院中的事情,只字未提。
范闲走在前边,心中的感受说不上是喜是悲。
方才他在院中发呆许久,不仅仅是在纠结于如何处置这些书信,还有试探言冰云的意思。
试探这个人,是否会为了庆国而对自己刀剑相向。
遗憾的是,现在的言冰云,还是那个一切为了庆国的狂热分子,只是更加内敛了而已。
他可以随着自己在虎门关、沧州、京都与一股股势力明争暗斗,因为这些只是正常的庆国内部的权力斗争。
他可以对自己与海棠朵朵关系过从亲密视而不见,因为自己坦荡荡,而庆帝也默许了这一切。
但是涉及道父亲这件事上,他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。
原因很简单,这件事情虽然说到底也是庆国内部斗争,但却涉及到了自己的内心抉择——庆国重要,还是父亲重要?
在言冰云心中,忠和孝,忠永远排在孝前边。
所以,为了不立即和这位得意属下翻脸,范闲也只好将心中的孝暂时按压下去。
于他而言,还有更好的办法来帮助父亲解决困境。
想到这里,范闲心中便想再试探言冰云一次,他停下脚步,转头看着言冰云:“小言公子,我准备让老王回京一趟,将这件事提前告知父亲。”
言冰云的脚步随之停下。
这一次,他没有握紧剑,沉默片刻后点头:“嗯。”
很是淡漠的一句回答,却让范闲嘴角翘起笑容。
一块共事这么久,他第一次见到言冰云践行法外容情。
这说明,他的感化法大有效果。
范闲心情大好,带着言冰云回到驿馆,将此事通知王启年后,开始与言冰云商议下一步的计划。
“袁嘉树称,他背后是黄先生。”
范闲说了一句,缀了口茶继续道:“现在的形势显而易见,是这位长公主的首席谋士设的局,若要破局,唯有找到他。”
说着,范闲将目光放在了言冰云身上。
万年县的情报网络被长公主蚕食殆尽,最近的暗线情报,全靠着言冰云带来的那十几位便衣探子。
却见言冰云摇摇头:“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。”
范闲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以监察院的手段,竟然连半点痕迹都摸不到,这件事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死局。
便在这时,院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:“小生倒是知道这位黄先生藏身何处?”
范闲与言冰云循声看去,只见院墙一角的飞檐虎头上,一名青衣人单足而立,手持一杆青色布幡,上面写着苍劲的“铁相”二字。
适逢有清风吹动,带着那青衣人衣袂翻飞,仿佛若谪仙。
言冰云眉眼一敛,右手覆上剑柄,就欲上前。
范闲伸手挡住了他,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,屈指一弹,疾射向青衣人。
青衣人面容年轻,见到药丸射来岿然不动,轻轻探出右手食中两指,夹向药丸。
“嘭……”
这枚能承受范闲手指弹力于劲风的药丸到了青衣人指间,只轻轻一碰便爆裂开来,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味随着药粉蔓延。
“毒?”
青衣人面色变得凝重,衣袖掩住口鼻,脚尖轻点虎头身形后退。
“嘭嘭嘭!”
连着三枚药丸再次射向青衣人,封死了他周身范围,让整片区域充斥着药粉。
青衣人下意识看了范闲一眼,对上后者揶揄的眼神,咬咬牙落在地上,避过了药粉的侵蚀范围。
精心准备的出场,就这么轻易被破了。
青衣人心中喟叹一句,恭敬地朝范闲行礼:“见过小范大人,小范大人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