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淅淅沥沥的春雨总算停了。
空气里弥漫着细雨之后独有的清新空气,天空阴暗,但隐隐看得出有阳光正在努力挣扎,试图穿透云层。
范闲眉头稍扬,看着李承平,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。
这样的发展,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。
一直以来,他都是与长公主、沈重这样的老狐狸争斗,再不济也有二皇子、太子这些个城府极深的人做对手。
而事实却告诉他,即便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,也有可能藏着满腹心事。
“当年的事情,并不是你自己愿意的?”
“对!”
李承平缓缓点头,浑身上下透着几分少年老成的意味。
“当时对我动手的侍女,从小带我长大。”
李承平寒着脸,一字一顿道:“没人想到她会对我做出那种举动,事情发生后,我足足旬月都无法接受这种事实。”
“之后当我想到她的时候,却听闻她已经被赐死。”
“娘亲却告诉我,那侍女,是受到了外人的安排,至于是谁,虽无可得知,但应是我那两位好哥哥。”
“从那之后,我便从宫里搬了出来,之后发生的事情,你都知道了。”
说完这些,李承平凝眉看向范闲,眸子里夹杂着几分寒意。
“现在,你还要将我的事情告知于太子和二皇子吗?”
注意到李承平换了称呼,范闲嘴角稍稍上扬,搬着躺椅朝门外走去。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呢?”
见范闲大刺刺躺在椅子上,做出闭目养神的举动,李承平怔了一下,当即快步跟了出去。
“为何?”
“你有想法,就不许我有自己的安排了?”
范闲抬起眼帘扫了李承平一眼,继而才接着说道:“另外,以后跟我说话记得用敬语,无论如何,我都是你的老师。”
“敢对为师不敬,小心打你板子!”
听着范闲这话,李承平真正愣在了原地,脸上满都是疑惑,没有丝毫作假。
“可是……”
李承平迟疑了一下,随着心中有想法生气,瞳孔倏然扩大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
“你是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,我身为你的老师,自然要让你改邪归正,重新登上正途,就这么简单。”
范闲继续眯着眼睛,享受着徐徐微风。
雨停了之后,风中夹杂着几分草地的气息,十分好闻。
李承平眉头缓缓皱紧,看着不远处躺椅上的范闲,一时间,只觉得满心疑惑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最开始被范闲戳破心中想法时,他本以为自己隐瞒多年的事情会随之暴露。
不曾想,看范闲的样子,竟有意帮自己隐瞒?
难道说……
念头至此,李承平恭恭敬敬的朝范闲拱手:“还请先生护我!”
“好说。”
范闲头也不抬,半眯着眼缓缓道:“我晚些时候想要到江南一趟,你当如何?”
范闲这话虽然说的平平无奇,但心智成熟,远超同龄人的李承平却听出了这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。
沉默良久,李承平这才缓缓开口道:“愿听先生安排。”
范闲嘴角微微扬起,心中那块巨石稍稍往下放了放。
今日他才算真正见识到皇室子弟的心性多么恐怖,怪不得二皇子太子二人这么难对付.
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,生在皇室,都有这般胆识服毒保全己身。
想要搞定二皇子和太子之流,又怎么会简单?
不过值得庆幸的是,最起码现在目标非常明确。
江南事宜有五竹叔和范思辙帮忙操持,接下来,只要赶至江南,一切便能搬上日程。
其实一直以来,他都搞错了一件事情。
想要解决二皇子,若只是削去其实力,禁锢府上,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。
被禁锢了,可以放出来,实力被削,再拉拢朝臣便是了。
所以,只有先断其根基,才有机会做其他事情。
即便这些时日范闲和二皇子之间一直相安无事,甚至隐隐的还达成了某种默契,但这并不代表范闲忘了滕梓荆的死!
在京都这段时间,他一直都在有序的推进自己的计划。
初回京都时,他棋差一招,非但没有将二皇子解决,反而把自己身后的所有势力全部都暴露了出来。
而对庆帝来说,当时的他,便是即将失去掌控的棋子。
而二皇子借着西郊袭杀事件,表面上受罚,实际上却避过了一场大劫。
之后庆帝变着法子赦免了二皇子,便是最好的证明。
而他为了解决西郊袭杀案带来的影响,只能一步步削弱己身实力。
简单来说,范闲想要替代二皇子成为庆帝手中的磨刀石,就必须要成为受掌控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