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雄宝殿中,坐在上首位的天妖宗大长老曹穆,目光中带着一抹绝望,声音嘶哑道:“大敌当前,诸位……别在沉默了,都表态吧!”
一位中年男人,一袭紫衣,乃冯秋死后天妖宗新晋二长老,他沉声道:“三位半步元婴巨擘都不是陈姓魔头对手,我们又能如何?
不如趁着最后这点时间……逃吧!”
“逃?
苗长老,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”
曹穆语气间有着一丝怒意,“当初你被仇家追杀,是宗主大人救了你一命,让你成为宗门二长老,给你丹药让你疗伤,给你权力让你凌驾万人之上,现在危机来了,你不想着放手一搏,却在怂恿众人跟你一起逃命?”
二长老张了张嘴,却无从反驳,因为曹穆所言,皆为事实。
白九天,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,而且这位半步元婴巨擘,对手下弟子极好,也甭管外人在背地里怎么酸溜溜的评价白九天,但在天妖谷,他就是绝对的精神领袖,无可取代。
可现在,精神领袖死翘翘了,尸体都没能带回来安葬。
陈宇,这位人间魁首,在天妖宗弟子眼中,就是一位杀人不眨眼,十恶不赦的魔头。
曹穆不想承认,但天妖宗三万余弟子的心已经散了,仅凭他一人,根本没法挽救。
“我觉得二长老所言在理,大长老,读书人有句话说得好,蚍蜉撼树,不自量力,陈姓魔头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,聪明人,要懂得审时度势。”
一位年逾古稀的华服老头,乃天妖宗三长老,加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蚍蜉撼树,可笑不自量,你们都是这么以为的吗?”
曹穆的目光,扫过其余几位长老,没人敢跟他对视,全部低下了头。
曹穆长叹一口气,挺直的脊梁骨瞬间弯了下去,像是一张腐朽的弓,快被崩断了。
他大手一挥,悲哀道:“都下去吧,让我一个人静静!”
几位长老,陆陆续续离开大雄宝殿,偌大宫殿,只剩下曹穆一人。
“我是否也要离开呢?”
曹穆自问,眼神迷离,陷入回忆。
曹穆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,当年的他,不过一个穷酸秀才,爹娘早在一次饥荒中死去,他独自一人,想考取功名,光耀门楣。
也不知太蠢了,还是老天爷不眷顾,曹穆屡屡落榜,可他不气馁,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。
当年过三十,人生的路,走了一半,曹穆还是一无所有。
他悲愤、绝望,在家乡那条大江边,做了一个影响一生的抉择。
他在宣纸上写下必须成为人上人的愿望后,将纸张塞入瓶子里,抛入滚滚江水,然后毅然决然,踏上了修行之路。
多少次险死还生,多少次陷入绝境,多少次重伤流血的曹穆,都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。
那年,一次拍卖大会现场,曹穆遇到昔日仇家。
仇家当着数千人的面,将他打倒在地,踏云靴踩在他的脸上,狠狠蹂躏着。
曹穆半边脸颊皮开肉绽,被数千双冷漠眼神注视着,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,还有来自心灵上的痛苦。
他多希望能有人站出来,不说救他,那怕替他说一句公道话也行。
但没有!相比于身体上的痛,心灵上的疼,才最让曹穆绝望。
或许老天爷终于开眼了,不在针对曹穆,仇家的头,被人以劲气削了下来。
那个人,正是白九天!白九天当着诸多围观者难以置信的目光,一步一步,走到曹穆面前。
他蹲下身子,向曹穆伸出手,说了一句让曹穆迄今为止也难以忘却的话。
‘从今往后,你就跟着我吧,别的我不敢保证,但这天下,在没人敢踩你的脸!’就因为这句话,曹穆将自己的一生,都奉献给了天妖宗,无怨无悔。
“就这样离开吗?
将宗主一生的心血,弃之不顾?”
曹穆摇摇头,目光变得坚定,“不,我不愿离开!”
……焚香城,有关陈宇的风波愈演愈烈,各种流言都有,但他根本不在乎。
客房里,姬坚挺手把手教着白安写字,陈宇站在窗前,背负双手,举目远眺。
不知为何,他的心总静不下来,有些莫名的烦躁。
从窗口望下去,客栈后院一株茂密梨树下,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白发老翁,正坐在棋盘前,一动不动。
棋并不是简单易学的象棋,而是更为深奥的围棋。
闲来无事,陈宇走下二楼,来到后院,站在了棋盘前。
白发老翁像是一尊雕塑,一动不动,就连眼睛也一眨不眨,完全陷入棋局中。
棋盘上,黑子繁密如星,宛若草蛇灰线,伏延千里,像一头真龙,攻击力极为可怕,将白子搅的七零八落。
而白发老翁,手中捻着的,竟是黑子!寻常人如果执黑,估计早就笑出声了,但老翁却眉头紧皱,像是遇到了千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