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灯越来越亮,越来越近,劈开黑暗为她照亮了一个光明的世界。
她回头,远山已经下车,倚靠着车门,笑着看她。两个人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,直到乔木槿看见车灯光柱里飘起的尘埃。
“这里的路很干燥。”她看他的笑容开始放大,弯弯的眉眼,噙着笑容的唇,无一不愉悦。
他不懂。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,你倚靠车门的动作一举两得,一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,二嘛,也成功的帮助你这辆豪车完美的擦掉车门上的灰尘。”
听了他的话,他跳开。果然,黑色的西装上有淡淡的尘印。看他皱眉,她从没笑得那么大声,那么开心。
她毫不客气坐进他的车里,建议,“脱了西装吧。”
他不语,默默脱了西装,衬衫雪白得令她想再上面涂上些别的颜色,可惜没有唇膏。
他坐上车子,见她盯着自己身上的衬衫发呆,“别妄想再问衬衫上留下唇膏印什么的。”
说完,他启动汽车,调转方向,驶入夜色。
“能不能给点吃的?别没帮我离开,先给我饿死了。”她开始发慌,一整天没吃什么了,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。
他只翻出一罐牛奶,再无他物。外面前路苍茫,根本没有餐厅超市的影子。顾不得空腹喝牛奶对身体不好的警告,拧开盖子就往下灌。
见她饿成如此惨状,远山顿觉心中不忍,“慢点喝,等下带你吃东西。真是抱歉,我把你忘了。”
“反正我们没关系,忘了就忘了,以后别忘了你心爱的女人就行。算是我答谢给你的忠告。”她的样子让他恨的牙痒痒。
“感谢你令人难忘的忠告,乔木槿小姐。”他说的咬牙切齿,眸光里却满是笑意。
渐渐开进市区,却不是江城,而是一座安静的小城。夜晚城市早就睡了,几乎没有营业的地方,几乎寻遍了,才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很小的馄饨汤铺。
只一张小桌,微弱的灯光,滚开的大锅里,翻滚着一颗颗饱满的馄饨,看得乔木槿不禁咽了好几口的口水,恨不得马上就舀出来吃个精光。
“小姑娘,一看你就饿了,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。”开摊铺的是位老人,沧桑的面容挂满了慈爱的笑,布满老茧的大手正往一只大碗里舀莹白欲滴的馄饨。
红色的大碗,白皮透着绿馅儿的滚圆馄饨,加上鲜美的汤汁,洒了碧绿的香菜,脆香的辣椒,微微滴几滴红油。画中的样子,让她不忍破坏这极致的美感,又实在馋得难受,于是打开电话,拍了照片留作纪念。
“小姑娘,怎么不吃?”大爷疑惑。
远山但笑不语。
“大爷,你做的馄饨太漂亮,不忍吃。”她给老人一个甜甜的笑。
“本就是吃的东西,快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老人说快吃的一瞬间,乔木槿红了眼眶,那语气太像……很多年没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这样说过话,今夜,素不相识的老人对她,吸吸鼻子,点头,含糊不清地朝老人说,“大爷,您做的馄饨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馄饨。”
老人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,比她的任何赞美都开心。像看着自家的儿女,吃自己亲手做的饭一样开心。一老一少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开心着,享受着。远山冷眼旁观,将一切如眼,心里对乔木槿又多了一分心疼。
乔木槿吃的淋漓尽致,汤汁也没剩,只吃得在原地打转。随后两人又打包了一份,临走,远山付了三张百元的钞票。老人坚持不收,只留两碗馄饨的钱。直到乔木槿说,“大爷,这馄饨有家的味道,有亲人的感觉,请您一定收下。我们还会回来的,到时您再给我们做馄饨,我们不再给钱了。”
老人的眼里有泪滚动,粗糙的大手抓着乔木槿的手,笑着点头。直到他们的车子再也看不到影子,老人才收回目光,佝偻着腰收起桌椅,灭了那盏灯。
“别哭了。”远山不得不停下车,叹着气,拿着纸巾拭去滚滚而下的泪珠。
乔木槿还是没有反应,兀自无声的悲伤。任一颗颗泪珠,滚过脸颊,滴落。她睁眼看着前方,黑暗中什么也没有,又仿佛透过这无边的黑暗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别哭了,木槿。”他还是忍不住,搂这个悲伤的女子入怀。
从一见到她,他就小心地将心包裹了起来。她迷糊地摔下沙发,感性的讲述对他作品的理解,冷静地面对感情的困局,甚至毫无惧色面对未知的危险。她越来越吸引他,尤其是他觉得,她好像认识他很久了,了解他很久了,对他作品所表达的情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同身受。
这些年他一直不曾遇到懂他的人,在第一次见过后,他明白,懂他的人不是没有,只是没有出现。
他又小心锁好自己的心,拍拍她的背,阴阳怪气道,“你不会是故意哭给我看的吧?想让我抱你一下吗?”
他了解她。果然。“说什么呢?谁稀罕你的抱,赶快离我远一点,弄我满身的尘土。”说完还拍了拍衣服,嫌弃得不得了。